继瑞幸咖啡之后，又一家中概股——好未来赶在年报发布前，以自我披露的方式强行闯入舆论场。

虽然两起案件性质尚无定论，但从涉案金额看，两者影响程度不可同日而语。更毫无疑问的是，这与最近被做空势力杠上的跟谁学、爱奇艺等中概股一起，共同构成压倒中概股新一轮信任危机的致命稻草。

时间回到2011年前后，因为绿诺国际、多元环球水务、中国高速传媒、嘉汉林业等诸多企业问题，中概股集体惨遭疯狂猎杀：股价重挫、再融资困难。虽然部分公司通过回购、派发巨额股利、管理层增持，甚至私有化退市等行动展开“自救”，但收效甚微。也有诸多公司被迫取消了赴美IPO计划……不堪往事，历历在目。

在瑞幸咖啡自爆文件发布后，诸多VC/PE投资人激烈评论认为，原本由于中美贸易摩擦、新冠疫情等因素，中概股目前的市场情形已经孱弱不堪。而瑞幸事件，又在美股市场贬损了整体中国公司的价值，中概股的危机似乎正悄悄到来。

从导火索——瑞幸咖啡财务造假案中，媒体指向重要推手——雪湖资本。虽然这家机构的本意并不是要做做空中概股的“吹哨人”，也并不愿意多谈该“极个别”案件本身的起始，但其精准的研判、专业的手法，已然令其“名声大振”。

再次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专访时，这家管理规模20亿美元的对冲基金掌门人马自铭坦承：虽然保留做空的权利，但雪湖仍将做多中概股视为更珍贵的策略。“雪湖基金的策略，做多永远多于做空的量。”他说。

“昨晚我们大幅加仓了爱奇艺。同时，好未来也是一家非常优秀的公司！作为长期投资者，我们会继续相信和支持好未来，昨天盘后我们已买入近一亿美金。”在马自铭看来，多数中概股的基本面都没问题。“这些优质的公司，优秀的管理层，只要专心、诚实做好主营业务，不用理会做空势力无端的骚扰。要相信这是个公正的市场。”

“爱奇艺造假的可能性非常小”

《21世纪》：昨晚，爱奇艺又受到浑水做空，作为爱奇艺的股东，雪湖如何判断？

马自铭：昨晚，我们仔细读了浑水转发的做空报告，我们觉得，报告的数据和结论都与真实的情况不符，这非常不负责任，对作为做空机构来说，这是非常恶劣的现象，是在扰乱市场。

浑水的报告出来，爱奇艺昨天还是涨的，这也说明，现在大家对市场的甄别能力比十年前有很大的提高。作为爱奇艺的股东，我们昨晚也有大幅度的加仓。

我一般看公司都是先看人，看管理层的品格。我认识龚宇（爱奇艺CEO）十几年，我也认识不少中国企业家，我觉得他是我认识的所有企业家中，品格最正，也是最敬业的企业家之一。

在创办爱奇艺之前，龚宇已经是非常有名望有威望的企业家，当时我介绍他们给娃哈哈认识，他还亲自带销售团队去杭州拉广告，虽然过程波折，但他始终非常谦逊。我亲眼所见，对他信任又尊重。

《21世纪》：除了对管理层个人的直观感受，作为一家研究驱动机构，对基本面调研又有哪些支持？

马自铭：我们买爱奇艺的股票，对管理层的信任就是重要的一点，同时，我们对爱奇艺的业务模式和增长长期看好。除了对龚宇个人，我们对基本面的调研也做的非常深。

过去十年，我们对爱奇艺从未上市开始，就对其基本面进行了深入调研，这些扎实研究能够得出结论，它造假的可能性非常小。

我们很多时候对中国公司扎进去做基本面的研究，我们不仅仅关注已经上市的公司，我们也会在一些公司没有上市前，就紧密关注，基于基本面的调研和研究而得出判断结论。

在我们做多的公司中，我们对于任何瑕疵的公司造假，容忍度都是零。根据我们的研究，在业务在基本面有瑕疵的，只要有一点点的蛛丝马迹，我们就不会把它作为一个投资的对象。

过去十年，我们做多的所有公司中，不管是在在美国上市，还是在香港上市，没有一家有过造假行为，也就是说，我们没有踩过一次雷。

市场公正性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

《21世纪》：如何评判瑞幸咖啡事件的影响？很多人认为，这影响到中概股的信任危机？

马自铭：这绝对是一个极个别的事件，绝对不能代表整个中概股现在的整体情况。这次事件中，审计机构有效制止了这个行为，对于市场参与者来讲，是非常欣慰的事情，这是有很大的进步，说明不管是现在市场的机制，市场效率，其实是有提高的。

这件事情曝光后，虽然短期大家可能受到些影响，但长期而言，其实是一个好事，它非常及时地保护了这几年的中概股在美国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口碑和声誉，也维护了market integrity（市场公正性）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长期来讲，对中概股在海外不会受到致命性的打击，是一个好事。

《21世纪》：不考虑上述个案，最近跟谁学、爱奇艺为代表的中概股又遭到做空，这是不是中概股的至暗时刻？

马自铭：雪湖资本是2009年成立，我从一入行（2004年）就开始关注中概股，至今已有16年时间。其中，最黑暗的时间是2010-2012年，那段时间在美国和香港市场出现了一批所谓的造假中国公司，而这些公司对中国在海外上市公司的声誉产生非常负面的影响。

但在2013年之后，中概股里已经清理非常干净，已经没有大的造假现象了。那段时间前后，也有新东方、好未来、汉庭、网易、唯品会等公司在后来有非常优异的表现。在过去三五年中，又有一批非常优质的中国上市公司，包括阿里巴巴、爱奇艺、腾讯音乐、百胜中国、哔哩哔哩等，这些优秀公司在海外市场良好的表现，导致在过去数年中国公司在海外的口碑和优势大幅提高。

上周发生的造假事件，只是极个别的案例，并未对中概股的基本面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所以，我不觉得现在是中概股的至暗时刻。

《21世纪》：良性中概股如何应对长期资金市场的不友好势力，你有什么建议？

马自铭：作为跟踪中概股16年的市场参与者，我认为，对于像爱奇艺、好未来这种，非常优质的公司和优质的管理层，他们只要专心、诚实把自己的主营业务做好就可以了。他们可完全不用理会境外做空机构不根据事实，不根据数据，不根据逻辑的无端骚扰。

相信这个市场跟十年前比效率大幅度提高，这是一个公正的市场。借用高瓴资本的那句话：“做时间的朋友”。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时间拉长，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全球大“放水”，十年不遇的机会

《21世纪》：最近最近一段时间，受疫情叠加的影响，海外市场极度震荡，包括美股几次比较大的熔断，诸多对冲基金损失惨重，雪湖资本情况如何？

马自铭：这是一个非常动荡的时期，我从业以来也是第一次经历。为什么现在市场上有那么大的波动？专业的角度来讲，跟十年二十年前比，今天的市场，尤其是美国等成熟市场，被动性的、指数性的投资比重非常大，一旦市场有特别大的突发事件，就会产生踩踏，加速、加大市场的下跌、上涨。

这种大的波动，是考验真正对冲基金功力的时候。3月，市场跌了那么多，我们的回报为4%，这在全世界都是非常少有的，4月到现在为止，我们持仓也有8%的浮盈。

《21世纪》：如何看疫情拖累下的全球经济，包括各国财政、货币政策等出台，对接下来长期资金市场的影响与走向？

马自铭：这次疫情全世界和中国死伤了那么多人，我们非常难过和悲痛。我们是基于基本面驱动的长期投资者，如果拉长五年十年看，虽然疫情很严重，但终究会过去。我们聚焦中概股，中国在防疫防控各方面做得非常好，我们对中国经济长期有信心。

基于基本面研究，在全球大的经济体系里，中国经济会是第一个恢复的。我们正真看到很多指标，包括航空指数、高铁地铁运量指数、发电量、用煤量、餐厅开业率、酒店入住率、酒店房价、学校开学率、甚至各地的空气污染指数等等，中国经济在恢复正常运转。

我们大家都认为，一旦疫情过去，全球经济都会大“放水”，中国的“放水”是绝对的，我觉得，这次中国的放水是史无前例的，这次不会太粗放，而是定向刺激经济，而把钱用到刀刃上，我们对今后几年充满信心。

《21世纪》：具体而言，在微观层面，投资机构如何把握机会？

马自铭：我觉得，疫情是可控的，我们绝对是站在乐观的那一边，我们做多和做空的比例，现在在历史第二高位，第一高位是2015年9月。我跟我的团队说，我们开启了所谓的“买买买”模式，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购买清单，一些好的公司，原来觉得有点贵下不去手，现在已经腰斩，或是六七折，我们有些团队成员慢慢的开始忙不过来，挑花眼了。

作为长期投资者来讲，有时候我们踩点不是那么准，我们可能过早买进去，这个风险是有的，大家绝对不能看我们买了，也都去买买买。我们有可能在人家还在观望时，就提前开启“买买买”活动。从历史上来讲，我们经常犯“买的过早”的错误，我们也知道我们犯这样的错误。如果你把这个时间拉长三年五年看，我们认了这个错误。

从投资角度看，尤其是从做多中国的角度来讲，我觉得这次是十年不遇的机会。再套用一句话：重仓中国。长期做多中国，这是近两三个礼拜，以及往后的一个季度我们的工作重点：怎么样找好的公司，来多买一些新的好的公司。对像爱奇艺、好未来等我们已持有的公司，在他们股价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波动时大幅地加仓，这是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